第64章 杀人？
柳珊珊没想到自己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当下就愣在了原地，她身上是大牢里统一发的囚服，头发散落在肩头，一张清秀的小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着黑。
“你……”
“怎么？不愿意吗？”
柳娇娇撑着脑袋，身边还有忠义侯也在，柳娇娇没有多说，只是挑着眉看着柳珊珊，她话音刚一落，就见柳珊珊急急忙忙的摇头，“没，没有。”
原本就只是逗她，见她被吓的够呛，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蓄着泪，眼泪汪汪的盯着她，到好像是她欺负了人一样。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忠义侯手里正端着茶抿了一小口，余光注意到这一幕，眉头紧皱在一起，看着柳珊珊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
他府里干净，没抬过什么妾室，可旁人的闲话他可听了不少，那些后院里惹出事的小妾那个不像这个姑娘此时的架势，现在年纪还小就已经这个模样了，以后还不知道多能惹事。
忠义侯越想越觉得柳娇娇想把人留下的想法不对，可眼下当事人还在，只能先压下心里的担忧。
“二姐，你真的愿意留我吗？”
柳珊珊咬着唇，柔声问着，声音小小的，柳娇娇还没说话，她的表情里已经自带了几分委屈。
“对，让清音先带你回去，我晚些时候过去找你。”
柳娇娇一向善于观察人，察觉到忠义侯情绪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还是准备先把柳珊珊打发离开，等清音带着柳珊珊一离开包厢，柳娇娇就察觉四周的氛围一变，轻快了不少。
“干爹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吗？”柳娇娇一边给忠义侯添茶，一边开口随意的问道，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对方闻言直接点头承认了。
“你这个妹妹……太小家子气了。”忠义侯皱着眉头，手捏着茶杯，想了半天才算想到一句合适的话，“放在家里早晚会闹得家宅不宁。”
“啊？”她没想到忠义侯给的评价这么狠，一下愣住了，好半响才喃喃的问道：“干爹为什么这么说？”
“她刚才的那副模样，明明是你帮了她，可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欺负了她，以后出去被旁人看到了，你的名声不好。”
忠义侯是真心为柳娇娇打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点着，半响，出了个主意，“不然我安排人把她远远地送走。”
柳娇娇怔了好半响，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忠义侯的意思，想到柳珊珊那副不管什么场合都露出来的表情，没忍住，一下给笑出声了，“干爹可能不知道，那个表情只怕她可能改不过来了。”
她母亲在世时只盯着柳长宁母女，虽然没有吩咐人苛责过柳珊珊，可在柳家后院，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庶女，下面人能对她有多好。
等大夫人扶正以后，柳娇娇被送走，他们大房就只剩下柳珊珊一个庶女，以大夫人的嫉妒心，怎么可能会让柳珊珊好过。
可想而知她在柳家过得什么日子，柳娇娇倒是不反感她，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养成这种周身小家子气的模样，说到底不过是她给自己上的保护色罢了。
柳娇娇脸上的笑容散去了几分，无奈的摇摇头，“干爹，我被从柳府赶出来的时候，全府上下只有她送了我，而且给了我住客栈的盘缠。”
“我记她这份情。”
听到柳娇娇这么说，忠义侯迟疑了下，终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颔首，“行，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下，有时间了回去陪你干娘多住一些时日。”
“恩。”
又陪着忠义侯坐了会，柳娇娇就被侯府的人送回了她宅子里。
一回到前厅，就看到已经清洗过自己换好衣服的柳珊珊，见到柳娇娇进来，巴掌大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二姐。”
“恩。”柳娇娇细细打量着柳珊珊，能让她把人救下已经算是不容易的，再多的亲热她也做不出来，毕竟她们说是姐妹两，但是并没有太多的相处过，“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只要你不惹事，我护你还是可以的。”
柳家大房其他人手里或多或少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柳珊珊。
柳珊珊点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好”，然后两人之前就又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柳珊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扭身看着柳娇娇开口道：“二姐，官差去府里抓人的时候，五妹不见了。”
“柳箐箐？不见了？”
柳娇娇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柳珊珊提起，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好像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柳箐箐不见了难道没人去找吗？”
柳珊珊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官差，想了想，摇头，“那些人就好像是没发现似得，一个人也没有提起柳箐箐。”
当时她多留了个心眼，趁着混乱四处找了找，可仍然没有见到人。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注意着一些的。”柳娇娇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柳箐箐在这里失踪的太诡异了，莫名的让她突然想起她最后一次回柳府的时候。
难道是那日柳箐箐藏着的人？
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柳娇娇也没说出来让柳箐箐担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让她先下去休息了。
“清音，你明日去找人，给三小姐买两个伺候的丫鬟。”
清音应了一声，柳珊珊的院子清音回来的时候就给她安排好了，紧挨着柳娇娇，不过府上统共也就她一个丫鬟，柳娇娇迟疑了下，“一会儿等用过晚膳以后你把她的东西先搬到我那边去，这两日先和我睡在一个院子吧。”
就她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柳娇娇有些不放心。
府里一下就有了两位主子，惦记着后院里还有柳珊珊，柳娇娇特意吩咐了府里的下人，除了丫鬟们其他人不能随意进后院，就连还在养伤的顾景曜都得了命令，以后不能随便去她那儿。
柳娇娇陪着柳珊珊又适应了几日，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正事，这日用过午膳后就吩咐清音，“你下午出去一趟，给两位掌柜着传个话，让他们明日早上带着账本来这里一趟。”
“是。”
柳娇娇搬出来的动静闹得很大，再加上那日去搬嫁妆的时候也闹出了不少笑话，可这两家铺子的掌柜倒像是聋了一般，什么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新的一月的账本也没有送过来。
柳娇娇翻着以往的账本，冷笑一声，一看就是做的假账，还真的以为旁人看不懂了。
翌日一早，柳娇娇刚陪着柳珊珊用过早饭，前面的人就来报，说是两位掌柜的上门了。
柳娇娇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才缓声道：“把人带到前厅去。”
“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柳娇娇突然扭头问了一句，柳珊珊一愣，“哎？二姐，我也可以去？”
昨日柳娇娇吩咐清音的时候没有避过柳珊珊，所以她也知道柳娇娇今日要做什么，可毕竟涉及到柳娇娇母亲的嫁妆，柳珊珊一下摸不准她是不是试探自己。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让你去你去就是了，难不成我还能卖了你不成？还是说你觉得就凭几间铺子，你就能当得了我的家？”
柳娇娇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挑起，这个习惯前世的并没有，她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这个动作倒是顾景曜经常做。
没察觉到柳娇娇的走神，柳珊珊听完她的话，先是沉默随即一下笑了起来，“那我去。”
见柳珊珊应了柳娇娇也没多言，直接带着她就去了前厅，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中年男人相对而坐，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互相也不说话。
“两位掌柜来的倒是早。”
进门走到首位上坐下，柳娇娇才有功夫打量起这两人，原本是有三个掌柜的，她小的时候偶尔也见过几次，印象不深，自从其中一位请辞回了乡下后，就只剩下这两个了。
“小姐。”
两人同时站起来，恭敬的给柳娇娇行了礼，之后也不等柳娇娇开口两人就自顾自的站起来重新坐下，中间两人视线对上，同时冷哼一声。
柳娇娇不紧不慢的看着两人的表情，等两人都撇过头，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两位掌柜都是大忙人，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这个月两家铺子的账本和收益，都交上来吧。”
柳娇娇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就马上偏过身子看向柳娇娇，“小姐，这是铺子里这个月的账本，这个月收益还行，小的等回去就吩咐人把收益送来。”
“我可就没有李掌柜那么命好了。”说话的是韩掌柜，说话的时候脸上两边的肥肉一抖一抖的，眼睛半眯着，一脸的算计，“哎，这个月别说收益了，我还赔了不少银子呢，小姐，您可要给我想想办法啊。”
“赔了银子？”
柳娇娇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接过柳珊珊递过来的茶，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那这个月的账本呢？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间铺子已经有一年多都在赔银子了吧？”
“可不是。”听到柳娇娇这么说，韩掌柜一拍大腿，“账本我出来的急忘记带了，等回去就给小姐送过来，不过铺子里毕竟这么多的下人要养活，他们都是咱们肖家的老人啊，小姐，您看是不是……毕竟他们也是要养活家人的啊。”
“是要银子吗？”柳娇娇眨眨眼睛，看着韩掌柜，点点头，“没问题啊，不过我要先问韩掌柜一个问题了。”
“哎，您说您说。”
韩掌柜听到这么轻易就要来银子，早就笑成了一朵花，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要堵住这位新主子的的嘴巴，顺便哄哄人罢了，可没想到对方直接应下了，这在来之前可是他没想到的好事。
“既然铺子在赔银子，请问我为什么还要开着它？养一群废人吗？”
笑容一下僵在了韩掌柜的脸上，半响，他沉着一张脸，“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手头紧，想了想，既然赔了那索性关了这个铺子好了，反正也不赚钱。”
一听柳娇娇要关店，韩掌柜心里一慌，这三年他靠着这家铺子可赚了不少银子，若是真的关了，那他以后可少了不少进项。
抬头，见柳娇娇正盯着他看，韩掌柜掩住心神，冷声道：“小姐年纪还小，可别为了这眼前的利益给糊了眼。”
“小姐不懂生意就不要随便指手画脚了，做生意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赔了是正常的，以后总有赚的一天的。”
“哦，可我已经把铺子卖出去了。”
“你……”
闻言，韩掌柜一惊，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手指着柳娇娇，涨红了脸。
“韩掌柜，我记得我母亲去世前已经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了，今日叫你来，也是顺便和你说一声，账本就不用专门跑一趟给我送来了，今日开始你也不用去铺子里了。”
“你这是要我走？”
“对啊。”柳娇娇啧了一声，“铺子既然一直在赔银子，那我要你这个掌柜有什么用？”
“柳娇娇，你这是不孝，你就不怕你母亲……”
“韩掌柜。”冷声打断韩掌柜的话，柳娇娇冷冷的看着韩掌柜，“小心祸从口出。”
冰冷的眼神落在韩掌柜身上，被刘娇娇这么盯着他就感觉身上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韩掌柜整个人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怒。
竟然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吓住了。
不过心里再不屑，韩掌柜也没再提刚才的话，转而冷声说道：“小姐，我好歹在肖家做了几十年，您这样做就不怕下面的人寒心吗？”
“那关你什么事？”柳娇娇冷笑一声，“我一个主子想辞退一个掌柜，有问题？”
“清音，送客。”
清音早就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人侯在外面，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三四个小厮直接把韩掌柜给围住。
“柳娇娇，你……”
“滚。”
柳娇娇冷哼一声，韩掌柜还想再说什么，可周围的小厮突然同时往前跨了一步，清音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让开身子，“韩掌柜，请吧。”
“好好，我走，柳娇娇，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几个小厮同时跟着出去。
直到韩掌柜的身影完全消失，李掌柜才一脸担忧的看着柳娇娇，“小姐，这两年韩掌柜……”
“没事，您坐吧。”
柳娇娇就是这种你给我面子我也不会让你难堪的人，等她扭头看向李掌柜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清音，去把这一年的账本都拿上来。”
只有李掌柜这边的账本，清音一个人就能搞定，五本厚厚的账本被清音抱上来，柳娇娇朝着李掌柜扬扬下巴，清音点点头，直接把账本放在李掌柜的面前。
“小姐，这是……”
“这几日无事做就翻了翻铺子里的账本，总觉得有几处不太对劲，正好今日李掌柜来了，就帮我看看吧，用红笔标注的那几处可是少了些什么？”
做假账没有谁能做的一点痕迹不留，前世顾景曜没少找账房先生教她这些，就算她再愚笨，听得多了也总有一些自己的心得。
李掌柜捧着账本一本一本的翻着，动作很慢，柳娇娇也不急，给柳珊珊使了个眼色让她坐下，就继续笑眯眯的看着李掌柜。
越翻下去，李掌柜的脸色越难看，脸色惨白，手指不停的发抖，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李掌柜突然猛地抬头看向柳娇娇，“您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
账本上红笔标注的地方不算多，可每一处都是大笔数额，不算旁的没有点出来的地方，就只是这些，就足够他去坐牢了。
“有野心是好事，但是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韩掌柜那么贪心，不然等着你的就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坐着了。”
柳娇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想了想，“我也不为难你，把你拿走的银子给我送回来一半，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铺子的掌柜还是你。”
“我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柳娇娇耸耸肩，面无表情的看着额头一直冒冷汗的李掌柜，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李掌柜才突然垂下脑袋，“好。”
“那我就等李掌柜的好消息了。”
柳娇娇笑了笑，清音上前引着李掌柜离开，等前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柳娇娇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啊？恩，没有。”
柳珊珊说的有些迟疑，“二姐为什么不让李掌柜也一起离开呢？中饱私囊的这种事能犯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吧。”
“可我现在没人可用啊。”柳娇娇笑眯眯的耸耸肩，一点也不见难过，抬手指了指了门口，“况且你以为这个李掌柜是可蠢的吗？”
“他背后有人。”
这是顾景曜给她的消息，顾景曜这次出门本来就是去处理柳铮南的事情，顺便查了一批他明面上和暗地里的生意，其中有一条路竟然是走的李掌柜这里，这是顾景曜没想到的。
别说是顾景曜了，就连柳娇娇都吃了一惊。
知道这件事后顾景曜就提议先不要把人给惊动了，说不定能引出那个柳铮南背后的人来，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这个时候正好清音也回来了，柳娇娇就不再多说了，而是吩咐道：“清音，一会儿你让人去守着点铺子，韩掌柜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人盯紧点。”
“还有，前两日让你请的账房先生找好了吗？记得要最好是女先生，到时候你和五小姐一起学。”
“算账这是吃饭的本事，都好好学着。”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被顾景曜压着看多了，这辈子她一点也不想去碰账本。
简单的教了柳珊珊如何用算盘，一上午的功夫就过去了，用过午膳后她就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一个人躺在房间榻上正看着一本杂记，就听到清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韩掌柜死了。”
“怎么回事？”
柳娇娇一愣，猛地坐起身来，手里的杂记跌在腿上也没去管，盯着清音冷声道：“你别急，说清楚。”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去跟着韩掌柜的人回来说韩掌柜从府上离开后回了趟家就去了铺里，因为有小姐的吩咐所以他只守在了铺子外面。”
“谁知道自从进去后人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可铺子里一切都正常，谁知半个时辰前突然官差就上门把店铺给封了，然后就从里面搬出来了韩掌柜的尸体。”
“官差是自己上门的？中间铺子一个人都没出去过？”
“是。”清音声音有些打颤，不过情绪却已经平复下来了，听到柳娇娇这么问，连忙点头，“奴婢已经和他确定过了，他一直守在铺子外面，哪里都没有去，中间除了买东西的人以外，店里的伙计一个都没有离开过。”
“所以官差上门他也很奇怪，就长了个心眼凑近去看了下，他说，韩掌柜脸上发黑，五窍流血。”
“嘶，毒……”
柳娇娇倒吸了口冷气，心底里隐隐觉得不好，刚想再和清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吵杂声。
柳娇娇和清音对视一眼，起身出了房间，正好看到一队官差大步走了过来，前院的小厮在前面拦着，可却不敢动手。
“小姐。”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小厮们还挡在官差的前面，回身喊了一声柳娇娇。
“你们下去吧。”摆摆手，等小厮们让开，柳娇娇才认真看向来人。
为首的官差同样在打量着柳娇娇，半响，扬扬下巴，“你就是柳娇娇？”
“对，不知道官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你和韩掌柜毒害身亡的案子有关系，和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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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怎么？不愿意吗？”
柳娇娇撑着脑袋，身边还有忠义侯也在，柳娇娇没有多说，只是挑着眉看着柳珊珊，她话音刚一落，就见柳珊珊急急忙忙的摇头，“没，没有。”
原本就只是逗她，见她被吓的够呛，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蓄着泪，眼泪汪汪的盯着她，到好像是她欺负了人一样。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忠义侯手里正端着茶抿了一小口，余光注意到这一幕，眉头紧皱在一起，看着柳珊珊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
他府里干净，没抬过什么妾室，可旁人的闲话他可听了不少，那些后院里惹出事的小妾那个不像这个姑娘此时的架势，现在年纪还小就已经这个模样了，以后还不知道多能惹事。
忠义侯越想越觉得柳娇娇想把人留下的想法不对，可眼下当事人还在，只能先压下心里的担忧。
“二姐，你真的愿意留我吗？”
柳珊珊咬着唇，柔声问着，声音小小的，柳娇娇还没说话，她的表情里已经自带了几分委屈。
“对，让清音先带你回去，我晚些时候过去找你。”
柳娇娇一向善于观察人，察觉到忠义侯情绪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还是准备先把柳珊珊打发离开，等清音带着柳珊珊一离开包厢，柳娇娇就察觉四周的氛围一变，轻快了不少。
“干爹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吗？”柳娇娇一边给忠义侯添茶，一边开口随意的问道，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对方闻言直接点头承认了。
“你这个妹妹……太小家子气了。”忠义侯皱着眉头，手捏着茶杯，想了半天才算想到一句合适的话，“放在家里早晚会闹得家宅不宁。”
“啊？”她没想到忠义侯给的评价这么狠，一下愣住了，好半响才喃喃的问道：“干爹为什么这么说？”
“她刚才的那副模样，明明是你帮了她，可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欺负了她，以后出去被旁人看到了，你的名声不好。”
忠义侯是真心为柳娇娇打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点着，半响，出了个主意，“不然我安排人把她远远地送走。”
柳娇娇怔了好半响，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忠义侯的意思，想到柳珊珊那副不管什么场合都露出来的表情，没忍住，一下给笑出声了，“干爹可能不知道，那个表情只怕她可能改不过来了。”
她母亲在世时只盯着柳长宁母女，虽然没有吩咐人苛责过柳珊珊，可在柳家后院，一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庶女，下面人能对她有多好。
等大夫人扶正以后，柳娇娇被送走，他们大房就只剩下柳珊珊一个庶女，以大夫人的嫉妒心，怎么可能会让柳珊珊好过。
可想而知她在柳家过得什么日子，柳娇娇倒是不反感她，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养成这种周身小家子气的模样，说到底不过是她给自己上的保护色罢了。
柳娇娇脸上的笑容散去了几分，无奈的摇摇头，“干爹，我被从柳府赶出来的时候，全府上下只有她送了我，而且给了我住客栈的盘缠。”
“我记她这份情。”
听到柳娇娇这么说，忠义侯迟疑了下，终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颔首，“行，那你自己在外面注意下，有时间了回去陪你干娘多住一些时日。”
“恩。”
又陪着忠义侯坐了会，柳娇娇就被侯府的人送回了她宅子里。
一回到前厅，就看到已经清洗过自己换好衣服的柳珊珊，见到柳娇娇进来，巴掌大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二姐。”
“恩。”柳娇娇细细打量着柳珊珊，能让她把人救下已经算是不容易的，再多的亲热她也做不出来，毕竟她们说是姐妹两，但是并没有太多的相处过，“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只要你不惹事，我护你还是可以的。”
柳家大房其他人手里或多或少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柳珊珊。
柳珊珊点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好”，然后两人之前就又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柳珊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扭身看着柳娇娇开口道：“二姐，官差去府里抓人的时候，五妹不见了。”
“柳箐箐？不见了？”
柳娇娇皱着眉，一脸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柳珊珊提起，她都快要忘了这个人了，好像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柳箐箐不见了难道没人去找吗？”
柳珊珊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官差，想了想，摇头，“那些人就好像是没发现似得，一个人也没有提起柳箐箐。”
当时她多留了个心眼，趁着混乱四处找了找，可仍然没有见到人。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注意着一些的。”柳娇娇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柳箐箐在这里失踪的太诡异了，莫名的让她突然想起她最后一次回柳府的时候。
难道是那日柳箐箐藏着的人？
现在说什么都是虚的，柳娇娇也没说出来让柳箐箐担心，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让她先下去休息了。
“清音，你明日去找人，给三小姐买两个伺候的丫鬟。”
清音应了一声，柳珊珊的院子清音回来的时候就给她安排好了，紧挨着柳娇娇，不过府上统共也就她一个丫鬟，柳娇娇迟疑了下，“一会儿等用过晚膳以后你把她的东西先搬到我那边去，这两日先和我睡在一个院子吧。”
就她一个人住在院子里，柳娇娇有些不放心。
府里一下就有了两位主子，惦记着后院里还有柳珊珊，柳娇娇特意吩咐了府里的下人，除了丫鬟们其他人不能随意进后院，就连还在养伤的顾景曜都得了命令，以后不能随便去她那儿。
柳娇娇陪着柳珊珊又适应了几日，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正事，这日用过午膳后就吩咐清音，“你下午出去一趟，给两位掌柜着传个话，让他们明日早上带着账本来这里一趟。”
“是。”
柳娇娇搬出来的动静闹得很大，再加上那日去搬嫁妆的时候也闹出了不少笑话，可这两家铺子的掌柜倒像是聋了一般，什么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新的一月的账本也没有送过来。
柳娇娇翻着以往的账本，冷笑一声，一看就是做的假账，还真的以为旁人看不懂了。
翌日一早，柳娇娇刚陪着柳珊珊用过早饭，前面的人就来报，说是两位掌柜的上门了。
柳娇娇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手，才缓声道：“把人带到前厅去。”
“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柳娇娇突然扭头问了一句，柳珊珊一愣，“哎？二姐，我也可以去？”
昨日柳娇娇吩咐清音的时候没有避过柳珊珊，所以她也知道柳娇娇今日要做什么，可毕竟涉及到柳娇娇母亲的嫁妆，柳珊珊一下摸不准她是不是试探自己。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让你去你去就是了，难不成我还能卖了你不成？还是说你觉得就凭几间铺子，你就能当得了我的家？”
柳娇娇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挑起，这个习惯前世的并没有，她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这个动作倒是顾景曜经常做。
没察觉到柳娇娇的走神，柳珊珊听完她的话，先是沉默随即一下笑了起来，“那我去。”
见柳珊珊应了柳娇娇也没多言，直接带着她就去了前厅，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中年男人相对而坐，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互相也不说话。
“两位掌柜来的倒是早。”
进门走到首位上坐下，柳娇娇才有功夫打量起这两人，原本是有三个掌柜的，她小的时候偶尔也见过几次，印象不深，自从其中一位请辞回了乡下后，就只剩下这两个了。
“小姐。”
两人同时站起来，恭敬的给柳娇娇行了礼，之后也不等柳娇娇开口两人就自顾自的站起来重新坐下，中间两人视线对上，同时冷哼一声。
柳娇娇不紧不慢的看着两人的表情，等两人都撇过头，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两位掌柜都是大忙人，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这个月两家铺子的账本和收益，都交上来吧。”
柳娇娇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就马上偏过身子看向柳娇娇，“小姐，这是铺子里这个月的账本，这个月收益还行，小的等回去就吩咐人把收益送来。”
“我可就没有李掌柜那么命好了。”说话的是韩掌柜，说话的时候脸上两边的肥肉一抖一抖的，眼睛半眯着，一脸的算计，“哎，这个月别说收益了，我还赔了不少银子呢，小姐，您可要给我想想办法啊。”
“赔了银子？”
柳娇娇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接过柳珊珊递过来的茶，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那这个月的账本呢？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间铺子已经有一年多都在赔银子了吧？”
“可不是。”听到柳娇娇这么说，韩掌柜一拍大腿，“账本我出来的急忘记带了，等回去就给小姐送过来，不过铺子里毕竟这么多的下人要养活，他们都是咱们肖家的老人啊，小姐，您看是不是……毕竟他们也是要养活家人的啊。”
“是要银子吗？”柳娇娇眨眨眼睛，看着韩掌柜，点点头，“没问题啊，不过我要先问韩掌柜一个问题了。”
“哎，您说您说。”
韩掌柜听到这么轻易就要来银子，早就笑成了一朵花，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要堵住这位新主子的的嘴巴，顺便哄哄人罢了，可没想到对方直接应下了，这在来之前可是他没想到的好事。
“既然铺子在赔银子，请问我为什么还要开着它？养一群废人吗？”
笑容一下僵在了韩掌柜的脸上，半响，他沉着一张脸，“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手头紧，想了想，既然赔了那索性关了这个铺子好了，反正也不赚钱。”
一听柳娇娇要关店，韩掌柜心里一慌，这三年他靠着这家铺子可赚了不少银子，若是真的关了，那他以后可少了不少进项。
抬头，见柳娇娇正盯着他看，韩掌柜掩住心神，冷声道：“小姐年纪还小，可别为了这眼前的利益给糊了眼。”
“小姐不懂生意就不要随便指手画脚了，做生意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赔了是正常的，以后总有赚的一天的。”
“哦，可我已经把铺子卖出去了。”
“你……”
闻言，韩掌柜一惊，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手指着柳娇娇，涨红了脸。
“韩掌柜，我记得我母亲去世前已经把你的卖身契给你了，今日叫你来，也是顺便和你说一声，账本就不用专门跑一趟给我送来了，今日开始你也不用去铺子里了。”
“你这是要我走？”
“对啊。”柳娇娇啧了一声，“铺子既然一直在赔银子，那我要你这个掌柜有什么用？”
“柳娇娇，你这是不孝，你就不怕你母亲……”
“韩掌柜。”冷声打断韩掌柜的话，柳娇娇冷冷的看着韩掌柜，“小心祸从口出。”
冰冷的眼神落在韩掌柜身上，被刘娇娇这么盯着他就感觉身上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样，韩掌柜整个人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怒。
竟然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吓住了。
不过心里再不屑，韩掌柜也没再提刚才的话，转而冷声说道：“小姐，我好歹在肖家做了几十年，您这样做就不怕下面的人寒心吗？”
“那关你什么事？”柳娇娇冷笑一声，“我一个主子想辞退一个掌柜，有问题？”
“清音，送客。”
清音早就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人侯在外面，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三四个小厮直接把韩掌柜给围住。
“柳娇娇，你……”
“滚。”
柳娇娇冷哼一声，韩掌柜还想再说什么，可周围的小厮突然同时往前跨了一步，清音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让开身子，“韩掌柜，请吧。”
“好好，我走，柳娇娇，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几个小厮同时跟着出去。
直到韩掌柜的身影完全消失，李掌柜才一脸担忧的看着柳娇娇，“小姐，这两年韩掌柜……”
“没事，您坐吧。”
柳娇娇就是这种你给我面子我也不会让你难堪的人，等她扭头看向李掌柜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清音，去把这一年的账本都拿上来。”
只有李掌柜这边的账本，清音一个人就能搞定，五本厚厚的账本被清音抱上来，柳娇娇朝着李掌柜扬扬下巴，清音点点头，直接把账本放在李掌柜的面前。
“小姐，这是……”
“这几日无事做就翻了翻铺子里的账本，总觉得有几处不太对劲，正好今日李掌柜来了，就帮我看看吧，用红笔标注的那几处可是少了些什么？”
做假账没有谁能做的一点痕迹不留，前世顾景曜没少找账房先生教她这些，就算她再愚笨，听得多了也总有一些自己的心得。
李掌柜捧着账本一本一本的翻着，动作很慢，柳娇娇也不急，给柳珊珊使了个眼色让她坐下，就继续笑眯眯的看着李掌柜。
越翻下去，李掌柜的脸色越难看，脸色惨白，手指不停的发抖，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李掌柜突然猛地抬头看向柳娇娇，“您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
账本上红笔标注的地方不算多，可每一处都是大笔数额，不算旁的没有点出来的地方，就只是这些，就足够他去坐牢了。
“有野心是好事，但是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韩掌柜那么贪心，不然等着你的就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坐着了。”
柳娇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想了想，“我也不为难你，把你拿走的银子给我送回来一半，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以后铺子的掌柜还是你。”
“我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柳娇娇耸耸肩，面无表情的看着额头一直冒冷汗的李掌柜，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李掌柜才突然垂下脑袋，“好。”
“那我就等李掌柜的好消息了。”
柳娇娇笑了笑，清音上前引着李掌柜离开，等前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柳娇娇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啊？恩，没有。”
柳珊珊说的有些迟疑，“二姐为什么不让李掌柜也一起离开呢？中饱私囊的这种事能犯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吧。”
“可我现在没人可用啊。”柳娇娇笑眯眯的耸耸肩，一点也不见难过，抬手指了指了门口，“况且你以为这个李掌柜是可蠢的吗？”
“他背后有人。”
这是顾景曜给她的消息，顾景曜这次出门本来就是去处理柳铮南的事情，顺便查了一批他明面上和暗地里的生意，其中有一条路竟然是走的李掌柜这里，这是顾景曜没想到的。
别说是顾景曜了，就连柳娇娇都吃了一惊。
知道这件事后顾景曜就提议先不要把人给惊动了，说不定能引出那个柳铮南背后的人来，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这个时候正好清音也回来了，柳娇娇就不再多说了，而是吩咐道：“清音，一会儿你让人去守着点铺子，韩掌柜不会善罢甘休的，让人盯紧点。”
“还有，前两日让你请的账房先生找好了吗？记得要最好是女先生，到时候你和五小姐一起学。”
“算账这是吃饭的本事，都好好学着。”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被顾景曜压着看多了，这辈子她一点也不想去碰账本。
简单的教了柳珊珊如何用算盘，一上午的功夫就过去了，用过午膳后她就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一个人躺在房间榻上正看着一本杂记，就听到清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韩掌柜死了。”
“怎么回事？”
柳娇娇一愣，猛地坐起身来，手里的杂记跌在腿上也没去管，盯着清音冷声道：“你别急，说清楚。”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去跟着韩掌柜的人回来说韩掌柜从府上离开后回了趟家就去了铺里，因为有小姐的吩咐所以他只守在了铺子外面。”
“谁知道自从进去后人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可铺子里一切都正常，谁知半个时辰前突然官差就上门把店铺给封了，然后就从里面搬出来了韩掌柜的尸体。”
“官差是自己上门的？中间铺子一个人都没出去过？”
“是。”清音声音有些打颤，不过情绪却已经平复下来了，听到柳娇娇这么问，连忙点头，“奴婢已经和他确定过了，他一直守在铺子外面，哪里都没有去，中间除了买东西的人以外，店里的伙计一个都没有离开过。”
“所以官差上门他也很奇怪，就长了个心眼凑近去看了下，他说，韩掌柜脸上发黑，五窍流血。”
“嘶，毒……”
柳娇娇倒吸了口冷气，心底里隐隐觉得不好，刚想再和清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吵杂声。
柳娇娇和清音对视一眼，起身出了房间，正好看到一队官差大步走了过来，前院的小厮在前面拦着，可却不敢动手。
“小姐。”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小厮们还挡在官差的前面，回身喊了一声柳娇娇。
“你们下去吧。”摆摆手，等小厮们让开，柳娇娇才认真看向来人。
为首的官差同样在打量着柳娇娇，半响，扬扬下巴，“你就是柳娇娇？”
“对，不知道官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你和韩掌柜毒害身亡的案子有关系，和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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